晨雾 30
纪安不知道父母和医生谈了什么，但他们一路上都很安静，连半路被人别了一次车都懒得计较。
他们不说话，纪安也不敢说。
后来接连几天家里的气氛都有些古怪，说不上和谐但也不是不和谐，可大家话都很少，只有纪颜颜还每天开开心心的。
“哥哥，今天放学你来接我吧！”早上出门前，纪颜颜说。
“嗯？”纪安微愣。
虽说纪颜颜的学校离家里很近，就在隔壁那条街上，但这对纪安也算是考验，毕竟他现在每天做早餐都感觉到力不从心。
“来嘛来嘛，我有东西给你的！”纪颜颜说着，笑嘻嘻的转头跑了。
哒哒哒的脚步声响在楼道间。纪颜颜很开心。
“没事，她可能到下午就忘了。”傅颖回头看向纪安，“你好好休息吧，别太当真了。”
纪安又是一怔，低头看向自己的腿。
他现在还能做点什么？
接妹妹放学做不到，很快连煮早餐也要做不到，那他还能有点什么用？
等到下午四点，纪安犹豫很久，还是决定去接纪颜颜放学。他不想让她失望。
虽然只隔了一条街，但纪安的速度实在太慢，推一会儿就要歇很久，硬生生磨蹭了将近一小时。
上次奶奶临走前给了纪安一点零花钱，纪安路过蛋糕店时买了一个小蛋糕。
纪安把她小蛋糕放在腿上，和傅颖一起等纪颜颜放学。
“安安，我和你爸爸，我们最近一直在讨论一件事……”傅颖说。
幼儿园门口站在很多放学的家长，大家聊着天，有一个家长手里牵着大气球，准备给放学的孩子一个惊喜。
纪安仰头呆看着那气球，“什么事？”
“上次医生说你的病情，不太乐观，可能需要做手术。”
“做手术……”
“嗯，手术费用非常高，而且不一定能成功，失败的概率挺高的，保守治疗的话……”
纪安转头看向她，“妈，我不做手术。”
傅颖愣住。
纪安听得出她话里的倾向，倒也不觉得有什么。毕竟他自己也不愿意做手术了。
以后奶奶会来城里和他们一起生活，父母和纪颜颜按部就班，宋小妤去国外念书。所有人都有稳定美好的未来。
他的存在与否，已经影响不了什么了。
“颜颜就要上小学了，以后用钱的时候还多，几大十万……都省着吧。”纪安慢慢笑起来，“医生说的太夸张了，我很清楚我自己，没什么大问题的。”
不知道为什么，听到这话，傅颖竟一个字也说不出来。
大儿子纪安比她想象的还懂事，甚至可以说是过度的懂事。
完全没有半点青春期小孩的样子。
“安安，我们……”
傅颖还想说什么，但校门口突然传来骚动，孩子们都出来了，一个个的跟老师说再见，蹦蹦跳跳的跑出来。
“妈，颜颜出来了。”纪安笑起来，伸手轻轻挥了挥。
远远的纪颜颜就瞧见他们，快速向他们跑来，还不小心撞了旁边的小朋友。
“急什么，赶紧给人道歉。”傅颖说。
纪颜颜很着急，赶忙转身给人道了歉，又回过头来跑向纪安，“哥哥，哥哥，我有东西给你！”
纪安笑着，点头，“好，是什么呢？”
纪颜颜从包里摸找一通，找出来一个小红花塞进纪安手里。
“我今天终于拿了小红花，送给你！”纪颜颜开心的扑进他怀里。
纪安低头看着手里的小红花，心里突然涌进一股莫名的暖流。
“那作为奖励，这个小蛋糕送给你了。”纪安揉揉她的脑袋。
“好啊！哥哥真好！”
小孩子的心思简单纯粹，纪安对她好，她就忘了纪安鸠占鹊巢。
一起回到家后纪安又感觉心脏不太舒服，对他来说除非每天躺在床上，否则做其他任何事都很累。
纪安想要去床上躺着，但犹豫很久还是决定去洗个澡。他很爱干净，甚至有点小洁癖。
“安安，等你爸爸回来他带你去洗澡吧。”傅颖说。
“没事，我自己可以的。”纪安努力笑了一下。
家里浴室没有残障设施，纪安从前也不觉得自己需要。但现在却感觉越来越力不从心，从浴缸到轮椅短短不过一米的距离，他刚踩在地上身体便猛烈一晃。
砰！
纪安绝望的想：又摔了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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